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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6個動詞，或蘋果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類型：現(xiàn)代詩詞-第三代詩群(新生代,新世代,后新詩潮)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1
    大清早，第一個動詞從光線中
    一“蹦”而出
    就在用手拉開窗簾的時候。
    它蹦出來了，跌落在地板上，四壁上
    無處不在之上。
    我張大嘴，牙齒上閃動它的光澤
    尤其我的眼球
    結(jié)晶體中飽含幽幽的光
    從夢幻到現(xiàn)實(shí)
    都使它分外生動
    宛若第一枚蘋果被捧在手中。
    就是這個動詞
    讓我一眼看見了時間的臉蛋
    以及被風(fēng)無意間刮到窗前的樹葉。
    2
    鄰居的鋼琴開始有節(jié)奏地“敲”擊
    像是把釘子
    要釘上我的眼皮。
    我一手拿蘋果，一心去想第二個
    動詞。叮叮當(dāng)當(dāng)，這架臭鋼琴
    發(fā)音的鋼絲像蛇，
    我擔(dān)心那家女主人。
    敲呵，該死的眼皮
    看見太陽就會想到雨
    你不會在雨中出門吧？大熱天的
    我緊緊握住手中的刀子
    我說，割點(diǎn)什么呢？
    小麥，還是眼皮……
    3
    這是我想到二十八年前天上“下”的雪
    那些雪前于動詞而飄落，
    我們聽不到聲音，像隔著一層玻璃。
    媽媽穿著舊衣服拉開了木門，
    手里端著牛奶。
    那牛奶好白，像雪。此時
    我的眼前全是雪
    這個冬天呵，蘋果還很遙遠(yuǎn)
    還沒在夢中被那個動詞
    切割。
    多年了，我坐在蘋果樹下
    看見烏鴉飛過，那些黑色
    一點(diǎn)一滴浸襲我記憶中的漫天大雪。多么刺耳的叫聲呵。
    4
    在人生的中途
    有人對我“說”：蘋果。
    這很直接，很像某次學(xué)術(shù)會議那個
    著名的停頓。
    蘋果。隨之是墜落，自由落體
    語言和數(shù)學(xué)。
    為什么不松手呢？在床榻上
    與人演習(xí)金蘋果的神話。
    可誰又能真正走進(jìn)果園
    去攀摘，享盡奢華？
    栽種樹木的時候
    結(jié)果與初衷相去甚遠(yuǎn)。
    木板與木板拼接
    構(gòu)成房屋，但風(fēng)一吹就會垮塌。
    身居其中已不同凡響
    而且還要說話，還要熟記語法。
    生不得病呵，常常這樣提醒，并看著
    蘋果表皮的疤痕。
    5
    一九六三年出生的人就會“記”得
    一個動詞會叫人去死。
    它們隔山打石，痛擊你的腦袋和靈魂。
    你翻開語錄，尋找武器
    你可以在白天抵擋，卻不敢保證
    在夢中不會走漏風(fēng)聲
    動詞們成縱隊(duì)排列。不是請客吃飯
    那樣溫文爾雅。有人在遣詞造句
    有人突然從名詞中消失，
    “唉”的一聲，變?yōu)樘撛~。
    公布簡化字方案的時候，萬眾鼓舞
    并充滿驚奇。巨大的蘋果
    被群眾抬上街去游行。
    把稻寫成[禾刀]，筆畫減少了，
    以為帶來了和平
    鴿子可以滿天飛了
    但莊稼的旁邊豎著鐮刀，這就是
    [禾刀]字的奧秘。
    6
    語言開始淪喪，又該寫到魚了。
    知道魚快樂嗎？很早以前就有人
    問過。
    你不是魚，所以不知道
    假如蘋果知道，魚恐怕也活不成。
    除非是一條別的魚
    它們有約在先。
    可話不能說得更明了一點(diǎn)嗎？
    比如“日”，做名詞是太陽
    如果是動詞就與性有關(guān)
    讓人想起別的什么，魚，雨
    或棉花一樣的云。
    時常這樣感嘆：“天已近晚?！?/footer>
    天已近晚，這意思是此時正黃昏
    正日薄西山
    默然注視的天空
    有些鳥在飛。你想，它們呆會兒
    就不飛了。
    二十八年來看了不少景色
    總有一天就不看了（閉上衰竭的
    眼皮）
    最后留下的動詞：舌尖頂著牙縫
    不必說了，等于從漆黑的枝頭
    而白說。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
    
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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